【一八七夕24小时】七夕月
作者：酆殇彻
#借剧梗，有较大改动
#甜虐全在人心
#无预警，放心看
眼中所见，是空空荡荡，毫无生气的长沙。
虽然灯火通明，华灯万盏，却没有一丝声音，安静到心跳声犹如声声惊雷。
从墓中逃了出来，本以为一切都会回到正轨，却不料回到长沙城中，所见所闻竟是这般光景。
按照商量好的，三人分头行动，齐铁嘴自然是回了香堂，那是整个长沙城中，他最熟悉的地方。
近前来看，一切如旧，还能闻到幽微的檀香味道，心下就放松了。本是笑着，却在看到空空如也的小鱼池时变了脸色。
“连你们都离开我了，没良心的。”
愤愤地踢了一脚，看着紧闭的大门，抬手用力推开，驻足片刻，抬脚迈进。
进到内里，齐铁嘴放下有些沉重的背包，恭恭敬敬给祖师爷上了炷香后将整间宅子都看了一遍，一个人也没有，连那头小毛驴也不知去向。有些泄气地回到偏厅，想叫小满拿些吃食，却发觉这宅子里的活人只有自己了，不由得垂首苦笑，长叹一声：“这肚子饿了，还得自己煮东西吃啊……”
释然地一挑眉，手撑桌面站起身来，去厨房弄了些小菜，一盅酒摆在手边。
“哎呀，自从那个火车来呀，好久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了……”嘬了一口酒，舒坦地啧了一声，“小满这臭小子走了，酒还倒是给我留着，真挺好……你说说你不在，害我一个人吃饭喝酒，累得慌都……”
看着这轻烟缭绕的地方，忽然觉得自己这铺子并不小，骤然没了人气后竟也空旷得让人不禁心生怆然。
屋外夜凉如水，屋内烛火摇曳。
齐铁嘴再灌下一杯酒，却听得由远而近，是听了将近十年，再熟悉不过的声音——“这七夕佳节，只剩八爷一个人？”
“佛爷不说，我都不知道今日是七夕了，好日子，好日子啊！”
放下手中白瓷杯，起身笑迎。
张启山军靴踏地，嗒嗒作响，进屋解了披风放在椅背上，整个人在明黄烛火下似乎多了几分暖意。
“你每日晨起都要卜卦，怎会忘了日子？小满呢，怎么你自己喝上酒了？”
齐铁嘴对张启山的信任，似乎成了一种不需言说的习惯，甚至于本能，不怀疑他做的事，他说的话，不怀疑他的一切，就如同不怀疑自己一般。张启山对齐铁嘴虽未至如此地步，却也是信他十中八九。
抬手给刚刚坐下的人倒了杯清酒。
“小满啊，我也不知他去哪里了。那时说好分头行动，我就回了这里，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，连外面那两只小乌龟都不见了，当下又想不出我还能做些什么，只能喝喝酒，怀念一下曾经的悠哉日子了。佛爷怎么过来了，可是发现了这城中人的行踪？”
仿佛是问到了什么要紧的事，张启山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，平静开口：“这倒没有，不过我猜想，这城里的人许是都回家过节了，又或者在城外有什么大型集会，都去参加了吧。你那乌龟，有可能是小满一块带走了。”
“或许是如佛爷所言吧，只是这城中一点声响都没有，实在是奇怪得很。”
抓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，齐铁嘴无意间抬头看向屋外死一般静谧的夜空，见一轮下弦月高悬，十分好看，只是心中感觉到有哪里不对，却又不能即刻说出个所以然来，一时堵在心里难受的紧，便转了心思，也转了话头：“我这儿的酒不好喝，佛爷多担待。”
张启山仰头，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，道了声“还不错”，看着人再为自己添满一杯酒。
“我记得，曾听过一个七夕传说，可如今却记不清了。”
“七夕的传说？不就是牛郎织女坎坷的爱情故事吗，佛爷怎的还能忘了？莫不是什么稀奇传说？我倒是也听我爹说过一个额，佛爷可还记得个大概，说来听听，兴许你我听的是同一个故事，我能给佛爷说上一说。”
拿起盛满酒的瓷杯，手腕转动，手臂撑在桌面上，摇了摇头，仰面看着清冷月色。
“那不如老爸给我讲讲，就算不是同一个，只当是多听了一个故事。”
齐铁嘴并没有急着说什么，而是先喝了一杯酒，咳了两声才开口——
那是个不同的故事。
相传牛郎的父母早逝，他又常受到哥嫂虐待，与他相伴生活的只有一头老牛。有一日，老牛实在不忍，便给他出了计谋，帮他娶天上的织女做妻子。牛郎也不堪生活的痛苦，听从老牛的计划，到了那日辰时，躲进了银河边的芦苇中。那日，数位仙女果然到银河沐浴，并在水中嬉戏。这时，藏身于芦苇中的牛郎依计划行事，最终娶得织女进门。婚后，牛郎织女的生活虽不是如胶似漆，却也相敬如宾，牛郎对织女有求必应，只是从未让他的兄嫂知晓织女的身份，而是谎称织女是他救回来的落难女子。后来，老牛大限将至，叮嘱牛郎要留下他的皮，日后会有用处。牛郎并未忍心，而是将老牛好生埋葬。牛郎的兄嫂无意间听到这段对话，便私自挖出老牛的尸身，剥下牛皮，而后重新掩埋。
后来，天庭知道了此事，派天神来带走织女，织女的身份也就此暴露。织女被抓走，牛郎心急如焚，他的兄嫂亦然，织女的仙女身份能够给他们带来难以想象的好处，于是他们告诉牛郎牛皮的事，并催促牛郎上天去寻回织女。牛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，也担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同追去。眼看就要追上，王母娘娘心中一急，拔下头上的金簪向银河一划，昔日清浅的银河一霎间变得浊浪滔天，但牛郎没有放弃，他放下了两个孩子，披着牛皮一路闯了过去。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发现无法阻拦，也拗不过他们之间的真挚情感，便准许牛郎带织女回人间，每年七月七日让织女回天庭一次。
张启山听得认真，眼眸微阖，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轻敲桌面：“这倒真是个不同的故事，不同寻常，也不同于我所听过的，也是难为你，把故事记得这么清楚。”
齐铁嘴却是笑着摇摇头，斟酒饮下，润了自己的口干舌燥：“因为这故事不同，所以记得特别清楚，不过佛爷别急，这还不是结束。”
可是织女再也没有回过天庭。当王母起疑，派天神下来询问时，回答天神的是他的兄嫂——织女突发怪病，不幸身亡，牛郎用情至深，不堪丧妻之痛，自杀殉情。王母得到这等回答，将信将疑，再次派天神下来查看时，发现牛郎的兄嫂锦衣玉食，过上了全然不同的生活。原来兄嫂二人杀了牛郎，囚禁织女，并央求了一个江湖术士设下阵法除去织女身上的仙气，以便隐藏织女行踪。他们强迫织女使用仙法，使二人一夜暴富。织女最终回了天庭，兄嫂被贬入十八层地狱，永不超生。一年七月初七，织女无事，沿着银河行走，回忆过往，却在银河的另一端发现牛郎徘徊不去的灵魂，一魂一仙通过小小的鹊桥再续前缘，这才成了七夕佳话。
这一个故事讲完后，齐铁嘴也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，是月亮，月亮的方向。
今日是七夕，怎么会是下弦月呢？
幻境。
齐铁嘴不由得垂眸自嘲，这幻境之中，要么是人心底最渴望的东西，要么是人心底最恐惧的东西。张启山啊张启山，你到底是我齐铁嘴最渴望的，还是我最恐惧的呢？
“没想到，七夕佳节也会有如此故事。”
“这故事中的人性贪婪，是我爹给我上的一课。”
“世道艰难，人心险恶。不知八爷是否也有贪心的时候？”
心口突然烦闷，兀自倒了酒一饮而下，想冲淡这苦闷气息。
“是啊，我也有贪心的时候。”抬了眼看向坐在面前的“张启山”，“你就是我的贪心。所以这幻境之中，除了这祖业，我就只有你。”
那人身子一僵，迅速发声：“幻境？你想什么呢？我可不是幻境。”
“不是幻境吗？佛爷说今日是七夕，可这天上月亮是下弦月。而且佛爷与我都是刚从墓中逃出，发觉了城中异样才决定分头行动，这才分别不久，佛爷的一身军装倒是换得极快，佛爷也是好兴致。”
浅笑着喝下杯中辛辣液体，仔细观察着人的反应，将人的不可置信尽收眼底。
“你的意思是，我是假的？那齐八爷，你又怎么知道，平日你所见的那个世界才是真的呢？”
“因为在那里，有人间烟火，有众生百态，有真正的长沙城，真正的百姓，真正的国家。而这里没有人气，没有生气，甚至没有真正的感情，这里什么都没有，也没有我想要的东西。”
“张启山”偏首看向一旁忽然平静如死潭的齐铁嘴：“没有你想要的东西？我不是还在这里出现了吗？”
齐铁嘴移开视线，看着屋外明月，让自己清醒的一弯明月：“你不是我想要的。我要的不是人，是心，一颗真心。”
放下了手中杯盏，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背包重新背上。
那“张启山”却未动，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，手指捻着茶杯，直直看着齐铁嘴一步步迈向远离自己的方向。
一步一步，每踏出一步，心中就转过一丝念头，换过一幅画面，都是有关张启山的一点一滴。在迈出房门的一刻，齐铁嘴隐约听到那声音说着——
我也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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