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八游乐场建筑师

一八活动账号菌

【一八你写我猜】侠客行(四)

cp:一八&越端&追冬&丁沈
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第四章 遇友

 

那公子坐在客店的一间小客房里,桌上放着一个酒坛子,坛里装着的是辽东第一烈酒烧刀子。他只喝了一口,嘴里便辣得像着了火一般,这酒实在并不好喝。他一向喝的是甘醇清冽的汾酒,却从未喝过这等烈酒。只是这一次他实要做一件大事,喝这烈酒,正是为了此事壮行。他又喝了一大碗,取来笔墨纸砚,提笔写道:“掌门师兄容禀:柏刚不才,已探到魔教教主血神子将于本月十五与绿袍尊者之女玉无心成婚。我将设法混入光明顶上,届时伺机出手,为父报仇,除魔卫道……”

 

原来这公子姓沈名柏刚,他的父亲便是昔日的华山派掌门沈祖光。

 

十年前,武林中忽然出了一个大魔头,自称“血神子”,性情凶残,无恶不作,乃是人世间的一大祸患。那沈祖光本是五岳剑派之盟主,毕竟当仁不让,便联合五岳剑派众高手齐攻光明顶,想要挫败魔教、诛杀奸贼。可是那血神子的武功甚是了得,各路高手群起而攻,竟无一人得手,皆饮恨九泉。此役之后,中原正道元气大伤,三十六洞、七十二岛、大小门派、蕞尔杂帮乘势而起,五岳剑派在江湖之中便从此失去了霸主的地位。那时沈柏刚只有十四岁,却已知要报仇雪恨、振兴华山,并以斩杀血神子为毕生之志。十年来,他不仅日夜苦练剑术,也在千方百计调查血神子的身家背景,大到他的姓名师承、学识武功,小到他的饮食闲趣、性情喜好,都想尽办法一一打听到。如今他已敢自信地说,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血神子的人,因此他一听那中年人说到“丁隐”这个名字,就知道那蓝衫侠士正是魔教教主无疑。

 

丁隐要娶玉无心,这却是大大的不妙。那玉无心乃是魔教长老绿袍尊者的女儿,其父与丁隐素有龃龉,魔教也因此内政不明,倒是屡屡免去了武林中的浩劫。倘若丁隐藉娶玉无心之机,与绿袍尊者握手言和,二人沆瀣一气,祸害起正道来,那却如何是好?由此看来,这桩婚事是万万不能成的。沈柏刚想,自己即便不能在婚礼上当场杀死丁隐,也非得搅一搅局,令这一对新人彼此生厌不可。他此行原本是要赶回华山,去参加掌门师兄召开的论剑大会,但是现下他只能留书一封差人寄回,自己却不能亲赴会盟了。

 

沈柏刚写罢了书信,便推开房门唤来客店伙计,嘱咐其将此信封好,寄至华山。那伙计连声诺诺,将书信收下,匆匆去了。沈柏刚回身进房,又斟了一碗烧刀子,一饮而尽,直呛得喉咙都像被割开了似的。他苦笑道:“烧刀子啊烧刀子,你这么烈,怎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喝你,这不是自找罪受吗?难道你就像那汗血宝马,愈是烈,便愈是令人疯狂?”

 

却听得隔壁房里的客人大声说道:“朋友,有喝不得的烧刀子吗?施舍给我好啦!”沈柏刚听着哑然失笑,摇了摇头。另一个声音说道:“内伤的,你这般贪杯,我看你屁股上的伤是不想好了。”先前那人笑道:“言兄弟,你这话却大错特错。酒是千金方,酒是还魂药,若能每天喝上几斤,我心中才喜欢呢……嘿,嘿……朋友,快拿着你的烧刀子进来罢。你若不进来,我可要去你的房里啦!”隔壁房里忽然“霍”的一声,似乎是有人站起身来。只听那“言兄弟”愤然道:“崔略商,你还要命不要?你若不顾惜自己的身体,我就……我就把你从这里丢出去,再也不管你了!”那“崔略商”当即讨饶,连连赔着不是,并应承直至自己的伤口痊愈,一定滴酒不沾。那“言兄弟”这才作罢。

 

沈柏刚听到这话,忍不住便要笑出声来,当即携了酒去敲隔壁的房门。原来那“崔略商”正是四大名捕之三,人称“追三爷”的神腿追命。此人成名既早,混迹江湖也有二十来年,因其一身好追踪术,人皆称之为“追命”,至于他原本姓甚名谁,知道的人却寥寥。不过这沈柏刚与追命乃是故交,因而一听到言亦冬唤到“崔略商”三个字,便知道是老朋友来了。

 

沈柏刚“叩叩”两声,敲响了隔壁的房门,只听得房里推搡了一阵,才见言亦冬面色不善地走了出来,抱着胳膊问道:“那内伤的说你是他的朋友,我且问你,你既然是他的朋友,又为何给他带酒?你可知道,受了伤的人本该是滴酒不沾的,何况是烈酒?”沈柏刚微微一笑,道:“你如此记挂他的身子,想必也是他的朋友。既然是朋友,便该知道他这人是愈醉愈强、愈醉愈精神。我曾见过他奔波一十八日、身负重伤的模样,可是一口佳酿饮下,他整个人便都活了过来!所以,旁人说这杯中物是还魂药,我只笑他贪杯轻命,若是我这好朋友说,我当即便要带上好酒去寻他,为他续这一命。”言亦冬摇摇头,道:“我倒不晓得他还有这等本事。我只知道那内伤的给我弹开的飞镖打中了屁股,在他伤势痊愈之前,我总得对他负责。”说着却又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,一把按住沈柏刚的胳膊往屋里走,一边说道:“沈兄弟,我且跟你说,你崔大哥那狼狈模样,也忒的笑煞旁人了……”两人一并进入房中,只见一个三四十岁的落拓汉子趴在床上,见了沈柏刚手里的酒坛,登时双眼冒出精光,宛如一个色鬼见了绝世佳人一般,飞也似的冲上来,一把捧起酒坛,仰头“咕咚咕咚”连饮好几大口,直到大半坛酒入了肚,他才放下酒坛子,赞道:“好酒!”

 

言亦冬看得眼睛都直了,到这时才想起要抢过他手里的酒坛,顿时纵身扑了上去。岂料这追命竟然施展起身法来,一边举坛痛饮,一边在这短短数尺的桌边辗转腾挪,每每在言亦冬将要抓到自己的时候运气移开,竟是连衣角也未让他沾到。言亦冬急得眼中快要喷火,几欲一掌劈翻了桌案,他大声说道:“好你个催命鬼,竟是来气死你爷爷的么!”沈柏刚忍俊不禁,伸手按在言亦冬的腰带上一发力,竟将他凌空掷到了追命怀里。追命“啊哟”一声,这下不敢再躲,忙丢下酒坛把言亦冬接住。只听得“喀嚓!”“哗啦!”“噗通!”“哎呀!”连连数声,那追命抱着言亦冬跌进了迸溅的陶片和酒浆之中,其中有几枚陶片好巧不巧,正好扎进他的另一半屁股上,痛得他龇牙咧嘴,直道:“言兄弟啊言兄弟,看来你我命数相犯,需得尽早分道扬镳才是。否则怎么每每见了你,我的屁股都要遭灾?”言亦冬却道:“若非你饮酒心切,又怎会遭此飞来横祸?师父曾说,种瓜得瓜种豆得豆……”追命骇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巴,告饶道:“我崔略商天不怕地不怕,独独怕你这个‘师父说’。言兄弟啊言兄弟,你这般精灵的人物,怎么成天把师父的话挂在嘴边?徒弟当到这个份上,便是再剔透的美玉,也非得学成块木头不可!”言亦冬气得又要打他,却被沈柏刚劝下了。

 

三人在屋内谈笑了一阵,追命唉声叹气地爬上床养伤口,言亦冬边打扫着房间,边对沈柏刚说着在松林里遇到追命的事。原来那追命躲在灌木丛中方便的时候,碰巧被言亦冬弹开的飞镖打中了屁股,言亦冬心中愧疚,便主动提出与追命同行,直到他受的伤将养妥帖。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位姑娘,却是那日被瘦子抢去扮作无情的孤女,唤作小雨,被言亦冬收留作了义妹,住在另一边的客房中。

 

说了小半个时辰,沈柏刚便要回到房中,只跨出两步,突然之间,隔着天井从对面房门口传来一阵惊呼,却听一个少女声音叫道:“你……你快放开我!你认错人了!”他心中一惊:“啊哟,不好!有人夤夜行凶,横施强暴,这抱不平岂可不打?”待要冲过去助那少女,身侧劲风一过,追命已纵身疾出,同扯住少女的红衣男子打作一团。言亦冬也抢到对面,拉过那少女道:“小雨莫怕,哥哥来了!”原来这便是他新收留的妹妹小雨。沈柏刚凝神细视,只见这少女虽然苍白瘦弱,却是个美人坯子,清水芙蓉一般,端的惹人怜爱。

 

岂料小雨却摇了摇头道:“哥,你别怪他,那位公子只是认错了人,把我当作了他过世的妻子。”言亦冬道:“傻妹妹,这是男人们瞎编的谎话,来骗你这种小姑娘的。”小雨道:“话语能够骗人,可眼神是决计骗不了人的。他看我的眼神那么悲伤,让人不由得想要落泪……”

 

说话间,忽听得“呀”的一声,东边一间客房的板门推开,出来一位相士。只听他朗声说道:“两位有话好说,切莫动武。”他一面说,一面走到两人身畔,似要劝解。蓦地里一粒铁弹子从那红衣男子指尖飞出,直直地向那相士的帽子飞去。相士嘿嘿一笑,掏出罗盘来一挡,只听“当”的一声,那铁弹子正中罗盘轴心,一枚指针从中断作两截,落在地上。

 

相士摇摇头,笑道:“红二哥,你这是考兄弟的功夫呢。”那红衣男子与追命相继罢手。红衣男子道:“老八,改日我还你一个罗盘。”追命道:“原来是‘弹指神通’红二爷、‘铁口直断’齐八爷,失敬失敬。”相士微微一笑,一拱手,道:“好说好说。”

 

沈柏刚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。这“红二爷”和“齐八爷”乃是“连环寨”的两位当家,在江湖上赫赫有名。那红二爷江湖报号二月红,从祖上起便是马匪;那齐八爷诨名齐铁嘴,乃是天文地理、阴阳五行无所不通的人物,平日里却常作相士打扮。这二月红与齐铁嘴本是同村好友,一文一武相得益彰,更是一同建立了“连环寨”,在江湖上闯出名号来。后来那“连环寨”又吸纳了半截李、吴老狗、疯子阿六、霍三娘、棋通天等一票英雄侠士,终成南方第一大寨,与辽北边关的“连云寨”南北相对,并称武林中两大义寨。不过七年之前,二月红妻子病逝,其人性情大变,终日醉酒,流连烟花之地;适逢关外剑客张启山南下武林,连挑“连环寨”八大寨主,并接连变换八种武功,令八人败得心服口服,二月红遂尊张启山为大当家,每人各降一级,总共便是九大寨主。

 

沈柏刚素来仰慕连环寨诸位寨主义举,只可惜一直未得相见,不料竟在这荒郊野店中相遇,固然是喜不自胜,忙道:“在下华山派沈柏刚,今日得见两位英雄,实乃毕生之幸,不若移步房内,把酒谈欢如何?”言亦冬行走江湖甚少,却没有沈柏刚这等见识了。他哼一声道:“‘失敬失敬’!原来几位都是英雄,都是好汉,那这恶贼欺侮我家妹妹一事,自然也‘好说好说’了。”几人闻言一怔,这才想起二月红与追命相斗的由头来。

 

几人齐把目光聚到二月红和小雨身上。那小雨面皮儿薄,俏脸一红,一下子便躲到言亦冬背后,二月红却仍痴痴地望着她,仿佛失了魂魄一般。齐铁嘴细看那少女,也不禁呆了一呆,喃喃道:“真像……真像……”

 

言亦冬心中也犯起了嘀咕,心道:“莫非小雨说得不错,当真是我错怪了好人?”他便道:“那相士,你说我家妹妹像谁?”齐铁嘴叹道:“红二哥曾有一位夫人,同二哥鹣鲽情深,好不恩爱。可惜后来嫂夫人因病去世,二哥也沉郁了好一阵子……这位姑娘同我家二嫂当真是眉眼相似,莫说是二哥,便是我一眼见了,竟也以为是嫂子活转过来了。”听了这话,旁人固然是唏嘘不已,就连小雨也不禁从言亦冬背后探出头来,悄悄去望那二月红,心道:“这位当家如此痴情,我若真是那红夫人,便是死了,心中也是喜欢的。却不知我这样一个苦命的丫头,何时能觅到一位爱我、怜我的如意郎君呢?”

 

误会既消,几人不打不相识,心内也都十分畅快。追命便又提议齐到房中饮酒,还对言亦冬说道:“言兄弟,今日难得有这么多的好朋友聚到一起,我可又要饮酒啦!”言亦冬没好气道:“谁稀罕管你!酒乃穿肠毒药,你爱寻死,便去寻罢。只是莫要吐得一身糟,好连累我为你浆洗衣服!”追命嘿嘿笑道:“姓崔的生得凄惨,漂泊江湖二十来年,到现在才遇到个知冷着热的言兄弟,便是我即刻倒毙,也算不枉此生。”言亦冬嗔他说话晦气,又要着恼,却被他拉住双手、嬉皮笑脸地哄了一通,终于并未发作。众人相顾莞尔,皆为这对欢喜冤家感到欣慰。

 

几人来到崔、言二人的房中,齐铁嘴先叫小二端上来几坛好酒,又借了店家的灶台,亲自下厨,打算炒几个小菜佐酒。言亦冬自告奋勇,提出要给齐铁嘴打下手,两人便齐往伙房走去。

 

半路上,言亦冬道:“其实若要烧菜佐酒,只管教伙计去做即可,你又何必亲力亲为呢?”齐铁嘴道:“只因我还有一个兄弟要来。此人极善烹调,口味也是极刁,寻常火头烧出来的吃食,只怕入不了他的口。”说着隐约听到数声狗吠,齐铁嘴微微一笑,道:“你听,这便来了。”却见一个颀长瘦削的年轻人翻墙而入,落到二人面前,怀里还揣着一只小巧的狗儿,这正是连环寨五当家。其人嗜狗如命,不仅视狗为友,还将犬类视为自己最锋利的武器、最得意的手下。有次仇家骂他一句“吴老狗”,他非但不恼,反而极为欢喜,后来时间一长,就连亲故知己也都这么叫他。

 

那吴老狗与齐铁嘴一见便要斗口,他先是上下打量一番,啧啧道:“齐八爷啊齐八爷,你做的本是卖卦的营生,却如何忽而转了性,卖起了黄花大闺女?方才我瞥见天井里一位妙龄少女,容貌与嫂夫人别无二致,这可是你的手笔么?”齐铁嘴忙道:“五爷,你这可就冤枉小弟了。那姑娘乃是这位小兄弟的妹子,也是偶然投宿此地的路人,如何却是我的手笔?”吴老狗冷笑道:“齐八爷好盘算!我原本好生奇怪,料你怎会突发奇想,要在这荒僻之处召开九门大会?原来是早算好了那姑娘的行踪,要让二爷来个不期而遇。”齐铁嘴一听,当即涨红了脸道:“这九门大会,又不……又不是我说要开便开得的。我也是顺水推舟,成人之美。难道你情愿看着二爷孤独终老不成?”吴老狗哂道:“齐八爷未免太过谦虚。何时要开九门大会,还不是您吹吹枕边风的事……”齐铁嘴骤闻此言,忽然脸色一变,沉声道:“你胡说甚么!大当家的过几日便要与尹姑娘成婚,这话教旁人听去成甚么样子?”吴老狗微微一怔,连忙道:“八爷说的是,这等混账话,我以后决不再讲。只是大当家一向待你甚好,你也把他视若性命一般,那尹新月一来却把你的‘命’给偷了去,兄弟们可大都为你不平。”齐铁嘴叹道:“那也没有法子。便是我算尽天机,也算不出这一劫如何可破。大概这即是命数了。”他与吴老狗两相顾视,心中俱是悲慨不已。只因这世上最可爱而又最可恨的,莫过于情人的那颗心。你可以不费吹灰地得到它,也会不知缘由地失去,而一旦失去了,便再也没法把它讨回来,财富、容貌、权势、恩情……都无法动摇它分毫。

 

过了良久,齐铁嘴才对吴老狗说道:“几位当家即刻便要到来,二哥正在崔三爷处饮酒,你且先去顾着,切记莫要让三娘和陈皮见到那位姑娘。”他口中的“三娘”“陈皮”分别是七当家霍三娘和四当家陈皮,一个心仪二月红已久,另一个虽是二月红的弟子,却暗中思慕着师娘,若让这两人见到了小雨姑娘,那可是大大地不妙。

 

吴老狗道:“那是自然。只是那崔三爷却是谁?”齐铁嘴道:“你见到便晓得了。”吴老狗啧了一声,向言亦冬抱拳见了个礼,便匆匆而去。言亦冬原本被晾了半天,又听他二人说了这许多云山雾罩的事情,心中已是大为疑惑,好不容易挨到吴老狗走了,便忙问道:“你说的崔三爷是谁?是那内伤的吗?他分明排行第七,如何却是三爷?”齐铁嘴讶然道:“你怎知他排行第七?可是他亲口对你说的?”言亦冬道:“不错。他说他父母共有七个儿女,他是老幺,上有四兄二姊,只是跟他早已失散了。他无父无母,家人离散,实在是一个极可怜的人。”齐铁嘴叹道:“这些事情我却是不晓得的。只怕在江湖上,除了你,他还从未对旁人提及过这些事情。”言亦冬失笑道:“他只是一个漂泊天涯的无名小卒,你不知道他的情形也属正常。”齐铁嘴摇头道:“倘若崔三爷也算无名小卒,只怕这武林之中也没有几个英雄豪杰了。”言亦冬动容道:“怎么,难道他还是个威名赫赫的大侠不成吗?”齐铁嘴道:“这个却要你亲自去问他了。”言亦冬一怔,随即笑嘻嘻道:“那我还是莫要去问了。我虽然不聪明,却也知道很多事情,还是不知道比知道来得自在些。”齐铁嘴微微一笑,说道:“单凭你这句话,你的见识便已在许多庸人之上了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参与猜文请点目录链接,在文章评论下猜作者不计分。




评论(3)

热度(49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