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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一八你写我猜】侠客行(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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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 斗剑[i]

 

三月十五,黄道吉日,光明顶上下喜气洋洋,都在为教主的婚礼奔波筹备。三十六洞、七十二岛、大小附属帮派,皆差人前来庆贺,贺礼如潮水般涌到。绿袍尊者亲为女儿主事,差遣了三千名精干教众驻扎光明顶下,把守住上山入口,谨防仇敌混入。申时一刻,吉时已届,一双新人来到大厅正中央。却见那丁隐自十八岁上入了魔道,此后便一直穿着红衣,今日也不过披了件便服,看起来极是漫不经心;那玉无心披戴凤冠霞帔,目光却极呆滞,似乎只是个傀儡术变幻出的人形一般。这一对新婚夫妇,一个面如冠玉、英俊潇洒,一个倾国倾城、明艳动人,却是貌又不合神也相离,实令人大为诧异。只听司礼官朗声道:“拜天——”忽然人群中闪出一青衣公子,叱喝道:“且慢!”

 

众人吃了一惊,齐往那人身上看去,却不识得他的来历。丁隐细看那公子,只见他身上血迹斑斑,气息虚浮,似是一路杀将上来的,但那人的面上仍是挂着一缕微笑,神情自若,潇洒得紧。丁隐微微一怔,心道:“此人看着好生面善,莫不是我在哪里见过?”

 

绿袍尊者面色一沉,也喝道:“你是什么人?何以前来搅扰我女儿的婚事?”那青衣公子微微一笑,说道:“在下申无垢,自幼习得剑术,想与天下人比个高低。在下听说丁教主剑法了得,值此良辰吉日,特来讨个指教。”绿袍尊者冷笑道:“你算什么东西,也配来讨我贤婿的指教?”说着踏前两步,便要将他制住。岂料丁隐振袍一挥,懒洋洋道:“岳父,这申公子杀过你布下的重重精兵,能够只身闯上崖来,早已够格讨我指教了。玉儿也不会在乎这一时半刻的,是也不是?”他知道那“玉无心”只是个傀儡,因此故意向她问去。只见新妇面带微笑,点了点头,他便对绿袍尊者说道:“岳父,您看,连玉儿都同意了。”丁隐负手睥睨,言辞虽然客气,语气却像是挑衅一般。绿袍尊者为之气结,却又不便在众人面前戳穿真相,只得点点头道:“既然如此,贤婿便和这小子比划比划,权当助兴。”

 

众人一听,登时群情耸动。原来那丁隐一直关起门来修炼血影神功,别说展露身手,就连教中大小事务也一向是由绿袍尊者代劳,此次他难得出手,虽然对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剑客,但也足令所有人无比兴奋。他们只盼望这姓申的小子别要太过脓包,给丁教主随便一掌打死了,那可大是无趣。

 

却听那申无垢道:“在下知道丁教主内力深不可测,自然不敢相争,只是想与教主打一个赌。”丁隐一扬眉,道:“打甚么赌?”申无垢道:“在下赌丁教主不用内力、只凭剑法,胜不得我。”丁隐一怔,随即仰天长笑,呵呵哈哈,狂妄至极。他将内力蕴于笑声之中,这一连串大笑直震得在场众人心惊不已,有些功夫弱的弟子甚至已经掩住耳朵,就地打坐起来。那申无垢也被震得气血翻腾,站立不住。他咬牙道:“丁教主如果不敢,想要杀了在下,那也是容易至极。”

 

丁隐陡然收声,冷笑道:“我不敢?”他飞袖一卷,身边一位教众的佩剑出鞘,被他吸到手里。丁隐又道:“你若败了,那便如何?”那申无垢道:“在下若败了,便听凭丁教主处置。左右不过一死,那也不算什么。”丁隐哼了声,道:“的确不算什么。你若败了,对我却也没甚么用处。若胜了呢?你要我如何?”申无垢哈哈大笑道:“我若在剑术上胜过了丁教主,那便名声大噪,万人景仰,还要什么好处?”丁隐点点头道:“原来你是扬名来了。”说着上前一步,对申无垢说道:“你先出剑罢,莫要让人说我以大欺小。”申无垢微微一怔,喃喃道:“丁教主不愧为当世英豪……”说着斜斜刺出一剑,赫然是蜀山派剑法中的“子规啼月”。

 

原来这“申无垢”便是那改名换姓、摸上光明顶来的沈柏刚。他知道丁隐武功之高,神鬼莫测,莫说自己再练个十年八年,就算当世一流好手齐聚光明顶上、群起而攻,也未必能伤他一分半毫。不过此人于剑法一道极为自负,曾放言要尽破天下剑招,他便苦心钻营,想方设法练尽了天下剑术,更绞尽脑汁创出了一套无招之招的“清风十三式”[ii],只望能引起丁隐的兴趣,趁机于比剑时诛之。他以前从未见过丁隐,只是听其事迹,想来也是一位形貌凶狠的邪魔外道,今日一见,乃知对方竟是个气度不凡的翩翩美男子,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,不由得大为吃惊,心想:“十年之前,他至多也不到二十岁罢,如何却能连杀那许多的英雄前辈?如若不是他得了失心疯,便是他自负天下无敌,半点没把武林同道放在眼里。否则一个弱冠少年,便是武功再高,也绝不会有那份心智、那份胆气。”他这猜测实则已中了七八分,其中另外的缘由,却是他猜破头也猜不出了:原来那丁隐本性淳朴,从小便被蜀山派收养,又被蜀山派掌教晓如真人收为亲传弟子;哪知他十岁那年忽然狂性大发,误伤同门,晓如真人这才发现,原来他的体内竟然早被绿袍尊者植入了“赤魂石”——那赤魂石固然是魔教圣物,可也需要容器承载,否则魔气消散,便渐无用处了;而这丁隐由于体质特殊,却成了赤魂石的绝佳容器。待到了丁隐十八岁上,晓如真人在帮助他抵御赤魂石魔性时被绿袍尊者偷袭身死,丁隐便被误认为弑师凶手,更被散尽功力、赶出师门,他一时心生怨恨,便被赤魂石所控制,造下了无数的杀孽,终于堕入魔道。此后他虽被绿袍尊者寻到,并被封为魔教教主,却只是个摆设,一年三百六十日,大半的时日却都是不清醒的。是以他这些年时常闭门不出,倒不是为了修习那劳什子的血影神功,只是想找到控制赤魂石的方法、摆脱绿袍尊者的桎梏罢了。

 

丁隐看他使出这一招,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蜀山派中的种种时光,心中一叹。这招“子规啼月”乃是极为基础的剑法,他曾与同门师兄弟拆解过多次,当下想也不想,以一招“倒挂枯松”相对,轻而易举便化开了。

 

沈柏刚微微一笑,道:“丁教主拆解得地道,那些蜀山弟子也是这样喂招的。”丁隐不由一凛,心道:“好险给他看出了来路!”登时面色一沉,断喝道:“你有甚么本事便使出来罢。”沈柏刚微笑道:“好,这便来了。”说着沉剑快劈数下,其势大开大阖,招数极其简朴,犹如两军对峙,痛快砍杀。丁隐道:“来得好!这是越女剑法第十四式,‘短兵相接’。”他口中念念有词,手上却也不停,使出一招泰山剑法“割昏坼晓”,举剑砍斫,当真与沈柏刚“短兵相接”起来。只听得空中微有涩滞之声,原来他无意中已在剑上带了内力,“刷”的一声,两剑相交,沈柏刚虎口被震出血来,手中长剑已断为两截。他吃痛皱眉,阵势却是不输,咬牙笑道:“丁教主好强的内力!”

 

丁隐心中“啊哟”一声,暗想:“我以内力伤他,他必然不服。一旦传扬出去,好像我却是什么以大欺小的无赖之辈了。”他立即将手中长剑掷给沈柏刚,又卷过另一位教徒的佩剑,冷冷道:“我一时不慎,伤到了你,咱们再来过。”沈柏刚又是一怔,心道:“此人虽有恶名在外,却是说一不二,倒算是一位正人君子……又或者,此人对自己的剑法甚是得意,决计不愿给人留出说嘴的余地,那也未可知。”他接过长剑,不敢再行托大,“刷刷刷”连出三剑,一剑快过一剑,那正是华山派赫赫有名的“夺命连环三仙剑”[iii]!丁隐脸色一变,举剑格挡已然不及,便忙展开身法,斜闪、纵跃,一下快胜一下,最后沈柏刚长剑反撩,疾刺他背心,丁隐眼见闪避不过,阔袖一挥,直往沈柏刚面上拂去。沈柏刚悚然一惊,撤剑退开,那丁隐却一转身挺剑而上,快攻数招,沈柏刚道一声:“来得好!”当即连连应下,有条不紊,两人顷刻间已然拆了数十招。众人看得眼花缭乱,胆战心惊,大气也不敢喘一口,眼睛也不敢眨一下,生怕稍不注意便错过了几招精妙的剑招,纷纷想着:“这二人剑法如此了得,我便是学上一两招,那也受用不尽了。”也有的想:“丁教主既然言明不用内力,那回手一拂自然也是无碍,可是天下间又有几人真敢受这一拂,不怕自己脑浆迸裂?丁教主被逼到这份上,显然是招架不住,已经开始耍无赖了。却不知那申无垢是何方神圣,竟有如此高明的剑法?”就连绿袍尊者也是惊叹不已,心道:“天地间不知何等的造化,才出了这么一个丁隐;又不知何等的造化,才出了这么一个申无垢。这两人生于同时,又有此一会,有此一战,真真是武林之中天大的福分。”

 

此时场上二人亦渐生惺惺之意。不知不觉间攻守再次易形,主动权重新回到了沈柏刚的手里。方才近百招间,他使过五岳剑派的剑术,使过杂门杂派的剑术,也使过无门无派的剑术,现在他又用起了最最熟练的华山剑法来。华山素有“天下第一险”之称,华山派剑法也素来以“奇、险、变、秀”闻名于世。方才那招夺命连环三仙剑已是奇极、险极、变极,现下他剑意一变,忽然使起了自己新创的“清风十三式”,身姿居然变得秀美无俦,清淡飘逸,似实似虚,无迹可寻。丁隐不觉自醉,只觉得这套剑法好看至极,竟想让沈柏刚一路使将下去,自己却不舍得打断。他自小颇不得意,后来屡遭赤魂石所控,又被绿袍尊者挟持至今,胸中满腔愤懑,竟在这次斗剑中尽情一吐,顿觉豪情万丈,更视沈柏刚为毕生知己。而沈柏刚看着眼前的丁隐,心中怨恨也竟已渐渐消解:常言道,文以载道,歌以咏志,文人墨客以诗笔相交,武林中人却是以刀剑结交知己;从丁隐的剑招来看,他觉得这位魔教教主倒也不似人们说的那般狰狞可怖、恶贯满盈。只是对方害死了他的父亲,这却是不争的事实,无论如何,他是一定要为父报仇的。

 

忽然众人发出一声惊呼,只见那丁隐的剑尖刺向了沈柏刚的小腹,而沈柏刚的剑尖已然指向了丁隐的咽喉!丁隐微微一笑,说道:“是我败了!”他剑尖微颤,似乎要回剑收势,可是沈柏刚仍然不停,眼中杀气腾腾,显然是要取他性命。丁隐一怔道:“你当真要杀我?”长声一叹,即刻在剑身注入内力,剑芒暴涨三寸,直取沈柏刚下腹气海,逼他回剑相护。须知此处乃是练武之人真气汇聚之处,便如在棋坪上打劫时找到的劫材,没有人会不应这一手。

 

岂料那沈柏刚居然当真不应。丁隐收势不及,眼见那三寸剑芒刺入沈柏刚小腹,对方真气遭破,口角涌出血来,手上却仍是极稳,誓要一剑刺穿他的喉咙。转瞬之间,丁隐已经想了一千种方法避开这一杀招,但都赶不及沈柏刚手中的快剑,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将其毙于掌下,可是他扪心自问:“我若当真杀了他,那么天地之间,还有何处去寻一个知己?就算我活着,也不过是做那对父女的傀儡教主,终日里被一块石头控制着,那又有什么意思?”忽然又不舍得下手。

 

丁隐惨然一笑,道一声:“罢了!”闭目待死,谁知肩上一痛,对方的剑竟然偏了。

 

他睁开双眼,只见沈柏刚冲他虚弱地笑了笑,低声道:“望丁教主鸿鹄振翼,横绝四海,莫再受他人之累……”说着长剑脱手,失神倒下。原来沈柏刚眼见丁隐闭目求死,一瞬之间忽然明白了他剑招中种种放纵桀骜之情。沈柏刚虽然不明真相,可也猜到丁隐一直以来恐怕都是大权旁落、处处受制,他想:“我纵然一剑刺死了他,焉知不会有邓隐、李隐再现江湖?倒不如放他一条生路,若能让他承我此情,整顿魔教,从此不与天下为敌,即令我一死,也算是功德无量……”

 

丁隐听得此言,不由呆了一呆,而后脸色大变,抱起沈柏刚便往内室走去,同时大声喝道:“传医官来!”

 

绿袍尊者脸色一变,断喝道:“你给我站住!今天是我女儿大婚之日,你胆敢为这小子弃她而去?”“去”字尾音未落,只见绿影一闪,人已飞身出掌。丁隐不闪不避,挺直了脊背生生挨下,喷出一口血来。绿袍尊者未料到丁隐竟然有此一举,当即立定,皱眉问道:“贤婿,你这是何意?”

 

只听那丁隐淡淡说道:“我这一掌,乃是还了上官先生和玉姑娘的错爱。这门亲事便就此作罢,今后也不必再提了。”

 

绿袍尊者气急,道:“丁隐,你莫忘了是哪个让你做了教主!”

 

丁隐道:“上官先生还记得我是教主,那就最好不过。”说罢便抱着沈柏刚径直走出大厅,那医官从人群中钻出来,匆匆跟上。绿袍尊者怔怔地立在原地,忽然觉得自己大半辈子苦心经营的宏图霸业,竟要随着丁隐这一去而付诸流水了。

 

忽然那傀儡娇声痛呼,七窍俱流出血来,身体软软倒下,已然是不活了。绿袍尊者抱住那傀儡的尸身,心下大骇:他知道这具身形乃是女儿使用魔功所化,如今傀儡既死,岂不说明玉无心已经香消玉殒?难道连环寨出了什么变故?难道那张启山竟侥幸不死,还杀了他的女儿,为自己的兄弟们报仇?

 

原来,这绿袍尊者先将魔教圣物封入丁隐体内,又奉其为教主,正是为了用丁隐来吸引武林正道的注意,自己则躲到一边,钻研如何将赤魂石的力量化为己用。后来他好不容易打听到,在四姑娘山中有一宝匣唤作“琉璃光”,能够承载赤魂石的力量,便差玉无心前去勾引张启山,谎称山中有宝藏和兵法,骗他前往山中为自己取宝;一面又劝说陈皮、霍三娘叛出连环寨,那却是为了杀尽知晓此事之人、不令旁人获悉宝匣灵踪的缘故。他一生醉心权势,宁肯负天下人,不肯教天下人负他。可是时至今日,抱着女儿的“尸身”,他蓦然感到一丝悲凉。

 

他忽然仰天长啸,点点血迹落在胸前,青丝化雪,雄心空付。

 

待长啸止息,他已是一名妻女尽殁、晚景凄楚的老人了。


[i] 第九章参考了金庸《倚天屠龙记》第三十四回《新妇素手裂红裳》中赵敏抢亲的片段。

[ii] “清风十三式”参考了古龙《楚留香传奇》。

[iii] “夺命连环三仙剑”及其破招参考了金庸《笑傲江湖》第二十七章《三战》中岳不群以此剑招同令狐冲比剑的片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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